中国分子心脏病学杂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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邂逅秋月梦断红楼

小雯走了,不声不响地突然离我们而去。

春节过后不久的一天早上,突然接到了老同学小娥的电话,她哽咽着告知我小雯昨夜突犯心脏病已撒手人寰。闻之,心内如焚,悲哀万分。

我和小雯等老同学们感情颇深,从小学到初中、高中,我们这个班始终未被打散。小学五年级时,“文革”开始,学校不再上课,同学们到处串联,写大字报、贴标语,一起待到了小学七年级,然后集体升入中学。在中学也是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学工、学农、野营拉练,参加政治运动,并未学到多少文化知识。

小雯很爱读书,常去寻找一些未被“破四旧”烧掉而在民间流传下来的书认真阅读。我俩经常交换书,有时也会把读书心得写下来夹在书里交给对方看,但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,毕竟这些书在当时都是“毒草”。那时我们看过的书有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《金光大道》《说唐》《红楼梦》《新儿女英雄传》,还有雪莱的诗集和郭小川的诗集等。凭我们那点儿文化底子和阅历,读《红楼梦》是很费劲的,通篇看下来似懂非懂。后来在部队时,我又读了一遍《红楼梦》,还是懵懵懂懂,怪不得毛主席说《红楼梦》“要看五遍才有发言权” 。

那时的政治学习氛围很浓,学校里自发地组成了许多毛主席著作学习小组。小雯、小娥等几人的小组,每天固定时间开展学习、讨论和记录,每个人都认真撰写心得笔记。很快,这个小组就脱颖而出,成为班里和年级的优秀代表。1971年上半年,全国开始了大规模的整党建党和整团建团,我们学校也发展了第一批共青团员。由于我们班学习氛围浓厚,便开了学校的先例,一下子发展了我、女班长和小雯3个人入团。

入团后我们满腔热忱地投入到学校的活动之中。我和小雯经常一起给学校广播站投稿,还尽善尽美地把排、连(“文革”因素,把各班改为排,每五个排为一个连,学校共分为九个连)的黑板报出好,每期板报都在学校拔得头筹,引来好评一片。不久,学校成立团总支,在第一届团员大会上,我当选为学校团总支的宣传委员。这下,任务更重了,除了连、排的黑板报,我还要负责学校的墙报、油印小报和广播站,在几个“死党”的协助下,我们的宣传工作在郑州铁路系统小有名气。

而后,小雯所在的毛主席著作学习小组也名气见长,要在全校3000多名师生参与的大会上演讲。我责无旁贷地协助她们精心准备了几千字的演讲稿,稿子又经时任学校团总支副书记的语文老师润色修改,最后经团总支书记审定。此次演讲在全校引起了巨大轰动,各排、连纷纷以此为题出黑板报,学校表彰她们为学“毛著”先进小组,并选派她们到郑州市铁路局演讲。她们昂扬的精神风貌和声情并茂的演讲再次获得了满堂彩,先后受到了市局和全省铁路系统的表彰。

从此,她们在学校上课的时间愈来愈少,不停地被一些单位邀请去演讲。随着名气愈来愈大,小雯她们有点儿飘飘然了,也开始身不由己,像木偶一样被摆布着。她们与班里的同学越来越生分,甚至饱受非议。真可谓“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;堆出于岸,流必湍之;行高于人,众必非之”!

1972年12月,离高中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,我们面临着两条出路,一是应征入伍到部队,二是“上山下乡”做“知青”。此时,有海、陆、空的四支部队到我们学校征召年满18岁的应届高中毕业生。经过政审、体检,我很荣幸地穿上了军装,告别了学校和朝夕相处十年的老同学。在郑州北海棠寺火车站乘专列去孝感和武汉时,小雯赶到车站为我送行。火车徐徐开动,我们挥手告别,心下茫然,不知再见是何时。此后彼此通过一封信,便渺无音讯了。

知道小雯毕业后的去向,是1974年下半年。原来在我当兵后没几个月,班里的同学就集体到长葛县某公社生产大队插队落户,可因为矛盾激化,几个同学张贴大字报批判了小雯等人,学校怕局面不可收拾,便安排她们下乡到了另外的公社。

说实话,古代大禹治理水患就知道要用“疏”而不能“堵”和“捂”。但当时学校领导处理学生矛盾时竟采取简单的“堵”来一推了之,这其实就埋下了小雯等人与同学们四十多年不来往的祸根。

在全新而陌生的集体里,小雯承受着繁重的体力劳动,既无人帮忙,又无人可以倾诉。但曾经的荣誉促使她自觉地、忘我地、超出体能极限地“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”,改造着自己的世界观,洗涤着自己的灵魂。

在广袤无垠、粗犷壮阔的天地里,一间小屋足以安身,几件敝衣足以御寒,三餐粗饭足以充饥。对于生活,小雯没有太多奢望。敝帚自珍,洁身自好,便是她唯一能把握的。“宠辱不惊,看庭前花开花落,去留无意;毁誉由人,望天上云卷云舒,聚散任风。”